妆师之焕颜
世间人之怪在,总想拿自己与他人比较。若是他人不如己则会暗暗窃喜或是展现同情;若他人比自己好则会嫉妒,轻则咬牙切齿一番,重则散布谣言坏了他人的名声。
1
“呦!今儿怎么这么热闹!”苗璟曼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急急忙忙的从房中跑出来,甚至连脸上正敷的珍珠膏也没来得及洗掉。
珍珠膏......?我愣了一下,昨儿清点库存的时候东珠倒是不见了,但我只以为是我随手放到哪儿了,现在看来我那点东珠估摸全部都用在着妮子的脸上了,这膏中还混合这一点苦涩的味道,可能是她在里面加了一点蛇毒。这倒是个好想法。
待我还想看看她用了什么原料的时候她却一闪身跑到了门口,最起码我能确定她这珍珠膏用料昂贵,就算是皇宫贵族恐怕也难以凑够里面所需的原料。
算了,我虽有些心疼东珠,但用了也就用了吧。
“两顶轿子!”苗璟曼用指关节压压自己的花钿,“两家同时迎亲!”
不过这两家之一对比就能看出差距,一家轿子华丽之极就连轿顶上也点缀着长长的流苏,新郎官在前面意气风发的骑着毛色发亮的棕马,不断地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乡民拱手,后面少说也与十个八个的敲锣打鼓的;
而另一边则显得凄凉的多,轿子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就连轿面也有些磨毛了,新郎官只骑了一匹老马,人也有些黝黑,手脚粗大一看就是农户或是猎户,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两家的新郎官都长的不错吗。”苗璟曼所有所思的点点头,“一个家中定然有财,另一个则是个老实忠厚。就是不知道新娘长的什么样。”她又用手摸摸脸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将脸上的膏蹭掉,“这种的以前追我的多了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本想叫桃夭扫扫门廊擦擦桌椅什么的,但一转眼就在两支迎亲队伍的末尾看到了小小的粉色身影,看样子这妮子变出了自己的分身去凑热闹,真是哪儿有热闹哪儿有她。
随着锣鼓声逐渐变远,我这门前也变的清净了不少,反正也没有客人上门,不如我去做点妆品以防有人想要买——反正有不少人看着价钱也望而却步,最多也只能卖给来我这儿化妆的人了。
“对了。”我转向苗璟曼,“你这珍珠膏都加了些什么东西?”
“哈!”她得意的拍手笑道:“竟然还有你这活了千年的老妖精也不知道的的东西!”
......我看着苗璟曼得意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觉得有些火大。
待她笑够了转身便走,丝毫没有想回答我的欲望。
接下来几天我总共问了四五次她才将怀中小小的瓷盒抛给我,“这就是全部剩下的了,自己研究去吧!”
我打开摸了摸,里面的膏体不像她脸上敷着的那般莹白,反而是有些粘稠、呈灰色的,里面绝对有雪莲、蛇毒.....不对,这跟任何一种蛇毒的味道都不对,是她的蛊毒很可能是连心蛊。
正当我还想再研究研究时,突然在在门口新挂的铃铛一响,我便知道是有客人了。
2
“大夫人,这是今日的雪蛤。”
身着玄青色主母长袍的女子接过丫鬟手上的碗,但看她的面相也不过二十岁左右,这样的衣服在她身上就略显老气了。
她长得虽不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与寻常人比去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胜在她肤白如雪再加上性子好,说话轻声细语的,颇有柔弱美人的气质。
当她正将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却猛然被打开,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一个女子便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外说道:“大夫人!夫君前两日送了我一对儿金镶玉的耳坠,今儿我准备再待的时候可就不见了,能否在你房中找寻找寻!”
“刘姨娘自己丢了耳环为何不在自己院子里找,却专门跑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温文玲身边的婆子面不改色的说道,“莫不是刘姨娘专门将自己的耳环扔到夫人的院子里,想来个栽赃嫁祸吧。”
“你!”刘姨娘虽被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的丫头可曾亲眼见过你身边的丫鬟曾从我的院儿里出来。”
“哪个丫头?刘姨娘能指出来是哪个丫鬟吗?”婆子咄咄逼人的逼问着,只见刘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怒气冲冲的甩了一下帕子才走。
温文玲见刘姨娘被气走之后才松了口气,自从她前几日进了金府,坐了大夫人的位子之后小妾们就天天来找自己的麻烦。幸而身边还有个婆子,不然自己还真应付不来。
其实她在出嫁之前和自己的丈夫甚至没见过几面,只是听媒婆介绍过几句,他是金员外的大公子金韫,长相英俊人高马大的甚至有希望取得进士!再者与他联姻的话有利于自家的生意。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
“相貌倒是不赖,就是人太花心了”。她嘟囔道,听说光在自家院子里就有两房小妾再加上一个通房丫鬟,但真正见到之后才发现那只是媒婆为了让她放宽心才把数量往少了说,实际上他有五房小妾,还在外面不知圈养了多少情人。而且好像金韫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没几日便换一个新情人。
还好自己与他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秘密的相好,不然这会儿早就闹翻天了,她暗暗松口气。
她又想到与自己同日出嫁的好姐妹刘芸,她是自家家仆的女儿刘芸,从小就侍候着自己,但她宁愿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姐妹而不是佣人,她们甚至就连出嫁也约定好一定要在同一时间出嫁。
刘芸嫁了个名叫胡凡的猎户,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在自己村子中风评也好。
听说他们是在一次集市上认识的,从此之后他就经常来自家后门处给刘芸送点小玩意,有时是自己雕的木头兔子,有时是他娘做的青团。虽然都是些小玩意但刘芸总是喜滋滋的收下,在休憩的时候总是爱拿着它们把玩两下。
真好啊。刘芸烧得一手好菜,若是她家开了酒楼那生意一定是极好的。不像自己整天都是一堆麻烦事。
若是自己嫁给胡凡的话......她托腮出神的想着,全然不见刚刚的严肃,此时她才有少女的情态。就算是穿粗布吃粗粮自己也是愿意的,最起码没这么多事情,或者......自己可以养两只羊?还是让他给自己逮两只兔崽儿回来?
不行不行!他可是你姐妹的夫君!她猛地摇摇头,怎么能这样想?!
但她不知道的是,刘芸此时也在想着她。
3
刘芸将水倒进水缸中,又赶紧将晾些凉水给下午回来的丈夫备着。
她从小干活干习惯了,在村子里挑水做饭、在闲暇的时候喂喂鸡、绣绣花,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信手拈来。而且在这儿还省去了她做府中那些杂活的功夫,倒也清闲了不少。
但这屋子里的被褥睡得也太硬了,再者虽说有夫君打回来的猎物他们也不愁没肉吃,可......这米啊实在是太糙了,甚至还有没淘干净的石子混在里面。
从小文玲就压着自己一头,一个是温家千金一个是家仆的女儿,一个锦衣玉食一个起早贪黑的干活,她摸摸自己的双手,并不似别家女子那般细腻光滑,反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自己就算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只要站在文玲身边人们就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她!
再者她从小就见了太多因为低下而被人随意冤枉侮辱的家仆,要是他们有钱何苦会落到这种地步?
自己的夫君虽好......但还是比不上金钱对她的诱惑。
“小芸!”正当她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文玲的喊声,赶忙放下手中的刺绣,末了还不忘对着水面理一理头发擦一擦手。
“文玲!”她出去之后就看见文玲正扶着婆子从华丽的轿子上下来,身上套着一身略显成熟但是由名贵的绸缎缝制的主母长衫,头上戴了如意造型的金钗,手上还带了一串檀木珠子。
“小芸小芸!”文玲见了她之后将主母的架子全部置之脑后,提着裙摆就向她跑来,直到婆子咳嗽一声才又吐吐舌头稳步走来。她手一挥后面几个家丁便将几大箱吃穿用度的东西往她家中搬。
“怎的带这么多东西来?”刘芸眼神暗了暗。
“这不是想着过来给你烘房呢吗!”文玲摆摆手拉着她向屋中走去,又制止了想跟来的下人。
“你可是不知道,我过去第一天就有一大群小妾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文玲随意的坐在桌旁也不顾自己的长袍拖到了地上,还是刘芸细心地将她拖地的部分小心的拂去尘土在放到自己膝盖上。
“还有啊,甚至有人冤枉我偷了她们的首饰!”文玲气愤的拍了下桌子,“我身为金家大小姐!我怎么可能会干出偷小妾首饰那种下贱的事情!”
“你就应该强硬一点,将冤枉你的人杖责一顿,来个杀鸡儆猴。”
“这......”她尴尬的笑笑,“我......但我凭着自家的地位在金府中过的也很好!府中人人见了我都要尊称一声大夫人,府中要是来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好吃好喝的先送到老太太房中,在然后就送到我房中。再者那些小妾若生下了孩子那也不过是庶子而已。”她轻蔑的摆摆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都不屑于与她们斗。”她没注意到刘芸将自己的袍脚攥的紧紧地,甚至打了皱。
“是吗,听起来你在金府的日子过得闭在自己娘家还滋润。”刘芸装作漫不经心的调笑,手上轻轻的将衣服抚平。
“怎么会!”听了这话文玲夸张的摇摇头,“金府的厨子做饭倒是一般,而且前两天炖出的雪蛤味道可是差远了,他在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怪难喝的。”说到这儿她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大不了我让我爹送两个厨子过来。”
“好好好大小姐。”这话一出两人似乎都回到了在温府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唉,”刘芸摇摇头,又起身将前两日才风干好的野兔用帕子裹好绑住,“我就知道你是管不住那群小妾的。真是苦了你了。”她将野兔放在她手中。
“我好吃好喝的,有什么苦的。”文玲笑笑,“倒是你,就算在温府中也没有如此......”她赶紧捂住嘴,“但是最起码你嫁给了心上人,不像我,连心上人都没有就被送到金府里。”
“金公子不好吗?”她困惑的看着文玲,“金公子虽说花心了一些但人却风流倜傥,再加上家境也不错,更何况你坐了主母的位置......”
“哪儿有那么简单。”文玲苦笑一声,“我倒是羡慕你着清闲日子。”
“不然......”两者对视一眼。
4
“所以......你们两个就一合计跑到这儿来了?”我看着面前两位姑娘,“这倒是稀奇事,小姐想做丫鬟,丫鬟想做小姐。”
这二人只是相视一笑并没有言语。
“所以你们就觉得:只不过是换张脸的事情,不如就去找香妆师吧!”我无奈的看着二人。
这换脸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同时为两个人换脸实在是过于麻烦,我这人天生就是个怕麻烦的主儿。但两人现在都被请进门了,上门的生意哪儿有不做的道理?
“进来吧。”我掀开帘子,略略施法将榻扩展的大了几圈,“请吧两位。”
其实今儿的换脸可比给前面几位换脸简单的多了,最起码不用我亲自找来原材料再勾勒脸面上去。
我借了苗璟曼的蛊毒使她们陷入沉睡,这次我稍稍加大了点剂量,毕竟女子的脸皮本经娇嫩无比,万一她们中途醒来挣扎起来就不好做了。
我将柳叶刀用火细细的烤了一遍,直至摸着温凉下去之后才开始动手。
其实在换脸上,这刀的温度也是有讲究的:若是温度高了那脸皮的边缘就会被烫的收缩在一起,就算没有影响到主要的部分,但也会有些疤痕的样子;
而刀子冷了那有时就会晦涩起来,换上的脸皮不够完美也是会极大地影响到我着铺子的声誉的。
我先将两者的脸皮都小心的割了下来,再放进我托故人从雪山顶上带下的雪水之中,又加了点灵力作为引子,这可使两者的面皮更加服帖。
我又用帕子沾了晨露为她们拭去脸上的血迹,用法力为二位止血。若是不止血的话贴上去的面皮下就会渗出血水,久而久之这面皮就毁了。
做完这一切后还是照例用我的妖力将两人的面皮仔细的贴在对方的脸上。
啧......果然还是很麻烦。
两人的脸型、大小虽然看似是一致的,但拿脸皮一比就有些差点意思了,刘芸的脸明显的能比温文玲的方一些,我只能先将她的下颚骨两侧各削去手指粗细的宽度,再将它们打磨光滑,这才顺利的给她贴上去。
对于温文玲来说,刘芸的眼睛较她稍微小一点,所以我将面皮的眼睛处小心的扩大了些,再在她的两腮出塞了些花瓣进去使得她的脸型更像刘芸。
刘芸既然贴的是温文玲的面皮,那就意味着她今后就是金家的主母,我手腕一转从柜子深处取出一罐暗红色的胭脂,用手指为她轻点在眼皮上晕开,增加了点不怒自威的气质。相应的口脂也用的同色。
而温文玲嘛......实在是没什么好化的,毕竟刘芸本身就不爱施粉黛,现在若是将她画得太漂亮了,那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怀疑。但我还是给她搽了薄粉将她这几日晒出的红印子遮住。
这样一看两人一位淳朴可爱,一位不怒自威,只是......不知这两人是否会后悔呢?
5
珊瑚!金家竟然还有这般好东西!刘芸激动地摸着自己的珊瑚耳坠,感受着新奇的手感,听说这物件极为难得,就算是采珠人一年也捞不上来几颗,这个还是娘娘赐给金家的哩!她贪婪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应该说她看的是自己头上的珠宝。
温文玲个傻子竟然想过过农妇的生活。她在心中冷笑一声,真是个处世未深的大小姐,虽然有些可惜自己的夫君,但男人哪儿有荣华富贵来的惬意!
“夫人——”
听到有人来了之后她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收入到袖笼之中,毕竟自己的手不如温文玲的娇嫩,若是被身边的婆子看出倪端的话就不好解释了。
“这是今日的燕窝。”婆子恭敬地将碗放在她面前,“三房申姨娘又嚷嚷着您克扣了她的月钱,说是想给老太太买件物件都不够。”
她垂下眼帘突然一笑,“去将她叫过来。”
那日有丫头看见申姨娘趾高气扬的进了大夫人的院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只见她脸色苍白的被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架出来,径直的送向府中一座早已破败的小院。
“这申姨娘是不是被关了禁闭啊......”两个丫鬟偷了闲悄悄议论道。
“可不是吗,这申姨娘也是个没脑子的,没几下就轻信刘姨娘的花言巧语挑衅大夫人。”
“可是大夫人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就算上次刘姨娘说她院儿里的丫头偷了耳环她也只是在第二天送了一对儿新的回来。”
“申氏出言不逊,以小妾的身份冲撞大夫人,大夫人只是将她送进去学学礼法。还有什么问题?”
两个丫鬟听见背后传来婆子严厉的声音赶忙回头脸上赔了笑,简单干笑两声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溜走,将这件事绘声绘色的告知府中的下人们。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金府一下就平静了许多,人们见了她都要恭敬的叫一声大夫人,甚至连金韫也对她赞赏有加。
真好啊。她看着妆奁中各种珍贵的珠宝,竟然会有人自愿放弃这种生活。她一遍在脑中勾画温文玲做饭的样子一边笑出了声,但愿她不要被胡凡发现了。她轻笑出声。
她算了算,今儿个已经是换脸的第四天了,差不多温文玲也应该来了吧。这念头刚一动,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让我进去!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温文玲推搡着管家,“把你们的大夫人叫出来!”
“让她进来吧。”刘芸的声音在众人背后不愠不火的响起,温文玲吃惊的看着他们就像听话的羔羊一般恭敬的退去。
“你......”
“来我房中说吧。”她笑笑,举止投足之间皆看不出以前的刘芸。
“我们必须换回来了。”温文玲关上门后严肃的说道,“我不会洗衣做饭什么的,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胡凡识破了。”她又伸出手,“只是几下就磨出了这么多茧。”
“我们必须换回来。”她强调道。
“换?”刘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放声大笑,“你后悔了我可没后悔!”她站起来,“几个茧子算什么!你可知我这手上有多少冻疮、多少伤口吗!”
“明明都是温老爷的女儿!只不过你是正房生的而我是家仆生的就只能上不了台面!过着下人的生活!”她怒吼道,“他还是可怜我才让我做了你的贴身丫鬟!说来说去还不是个丫鬟!”
“凭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你的!这温府!它的荣华富贵也应有我的一份!”
她突然冷静下来,“不过不要紧,现在是你在受苦而我在享受了。”
“你!”温文玲本想说什么脸色却突然一变,“你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对!”她猛然转过身,眼睛赤红的低吼,“我本来也姓温,只不过是我的母亲身份低贱,所以温朗那个懦夫才羞于承认!”
“你......”温文玲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以为温朗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让我做你的贴身丫鬟,”她逼近温文玲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脸,狞笑道,“他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而已!”
“你以为为什么我出嫁的时候他舍得给我一个金镯子?那不是你求来的!”她猛然伸手抓住温文玲的胳膊看着她吃痛的样子心中好不痛快,“那只是他可怜我!是他给我的封口钱!他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女!”
温文玲倒退了两步看着她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她盯着刘芸许久最终还是将她一把推开跑了出去。
“呵,只要我活着,这张脸你就永远也别想要回去。”刘芸跌坐在地上疯魔一般的大笑着。
6
“大夫人,这是今日的血燕。”
“放哪儿吧。”刘芸轻轻一指,她的手指细腻嫩白完全看不出做过粗活的痕迹,也多亏她偷偷派人去寻过保养手的方子,不然啊,这双手可是永远也拿不出袖笼了。
话说仔细一看自己近来似是胖了不少。她不留痕迹的捏捏肚子就连脸也圆了,可能是最近佳肴太多没控制住。她叹口气,也不知温文玲还好吗。自己其实也派人去送了几回吃穿用度的物件,但回来的人只说她只让将物件放在屋外,等人都走了才搬回去。
管她呢,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现在的日子简直就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她漫不经心的舀起一口血燕,天天都是山珍海味的,只要你有钱就连长虫的肉也能买来!她短暂的想起来自己身为猎户的丈夫,却很快又将他抛之脑后。
“恩?”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丝眩晕,很快她竟是连手上的勺子也捉不住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连着是自己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来,把大夫人抬走。”模糊间她似是听见有人这样说道。
待她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处于一间昏暗的房间中,只有寥寥几个蜡烛勉强照亮周围,周围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这是......”刘芸低头思索自己从来没有在金府中见过这样的房间,难不成!难不成那碗血燕有问题!她瞳孔一缩。
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不会善罢甘休!她咬住嘴唇发狠,定然是那个贱人串通好婆子药倒自己再来换皮!她还纳闷近来怎么没见过婆子!随后她冷静了些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是谁能想在尝试解开两下之后竟把手磨得生疼。
正当她还想要试着别的办法的时候她便听见有脚步声向自己逼近,她这时倒是恨透了这娇生惯养出来的身子,一点用处都没有。但若是想光是对付温文玲的话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放缓自己的呼吸假装自己的药效还没过去,等她感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停下的时候她壮着胆子眯起眼去看,这是......男子的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不是那贱人绑架自己?
这......她越发的感觉这双鞋眼熟,这好像是......金韫的鞋子!错不了!这是自己亲自帮他挑出来的!
“金韫你为何要害我!”她刚刚被压下的满腔的怒气一下就被挑了起来,她厉声说道,“我们温府从未做过愧对自己良心的事,你为何这样对我!”
金韫也似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神色如常的说道:“你可知为何我家的布料声名远扬,甚至能够进贡给皇室?”
“金韫!”她从未见过金韫那种表情,不免心中有些慌张,但还是装作一副强硬的姿态说道,“你圈养小妾我甚至都从未阻拦过!你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金韫自顾自的说下去又从怀中摸出一把约有手掌长、手指粗细的小刀,“我家老祖宗无意中发现若是在制作布料的时候混进去一点人皮,这布料啊,不仅颜色比其他的好上许多,甚至还比普通布料软上几倍!”
听到这儿时她心一沉,突然想起前几日老太太他们看着自己的诡异目光,她那时只以为她们嫌自己掌管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而已,没想到......那是看一个死人的目光。她身子也开始发颤开来,“所以你的那些小妾情人们并不是失宠了,而是被做成了布料。”
“你这女人还挺聪明的。”他拿着刀在蜡烛上烤着,“以前的小妾我也是接回府里细细的养着,但她们的皮还是不够细嫩,做出来的布料质量也没以前好,所以......”
“你这次就找了个小姐。”她苦笑一声,“怪不得你每日都要往我房中送那么多补品,并不是因为欣赏我,而是要将我这块“原料”养着。”
“哈!有意思!”金韫用手试试刀子的温度,“差不多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一般的女人到这儿只会哭着求我放过她们。”
“可惜啊,若你没有被选成原料,那我们说不住真的就会成为对儿恩爱夫妻!”说着他手上的刀子就向她的心口划去!
就是现在!刘芸堪堪躲过刀刃,用头顶猛然撞上他的下巴,这一下打的金韫措手不及,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捡地上的刀子还是应该去追刘芸。
刘芸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在一旁有几阶台阶,她踏上去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几丝光亮!快了!快了!她兴奋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们却忽视了背后的金韫。
他狠狠的将刀子插入她的后心之中,刘芸吃痛倒地后鲜血迅速沾染了地面,“你不能......”失血过多让她感到无力,“杀......温府会找你......”
“他们不会。”金韫蹲下在她面前笑眯眯的说道,“今儿早上他们就收到了金温氏和小厮私奔的消息了。”
听了这话她的瞳孔放大,本想捉住金韫的手却停在半空中后无力的垂下。
“好咯,是时候做一批新布料喽!”金韫抱起刘芸的尸身欢快的说道。
7
“香妆师。”天蒙蒙亮时温文玲便敲开妆铺的门恭敬地站在外面。“多有叨扰。”她将手上的纸包递进来,“这是芸香楼第一批点心,请笑纳。”
我也不客气接下之后才问:“不知今日来时有何贵干?若是想将脸换回来......我听说那位已经死了?”
“不,您误会了。”几日不见她的手上也变得粗糙起来,“我是来谢您的。”
“你应该谢你自己。”我冷声说道,“是你故意将她骗进金府的吧。”
听了这话她猛的抬头,她应是本想与我争论一番,但最终还是轻声细语的说道:“是啊,是我骗了她。”
“在我喝下的第一碗雪蛤我就知道那味道不对,虽不知他们在里面加了些什么,但对我来说只是百害而无一利。后来我无意中听到金家老太太叮嘱自己的孙儿,我的夫君,说将温家的小姐再细细养一阵子便可以用作原料了。这时我才知道金家的秘密原料竟然是人皮,”她轻笑一声。
“我当时就慌了,但还好他们没有说现在就动手,所以我就找上了刘芸。她可能以为自己将嫉妒的眼神藏得很好,其实每日我都能感受到。她似乎想用眼神在我身上刺出来一个洞才甘心。”
“所以我故意将自己的生活描述给她听,激起她的妒心,让她自己提出换脸一说。”
“我害怕她反悔甚至特地跑过去说要将我们的脸皮换回来,说实话,若是她当时答应了,那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就像是再说今日早上吃了什么一般轻描淡写的说道,“总之,现在活着的是我,而被做成衣料的可是她,这就足够了。”
说罢她冲我鞠了一躬,“现在我要开始的是刘芸人生!代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说的好听。”我打了个哈欠,“说到底,你还是将她推进了火坑之中。”
她离去的身形一愣,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只是哼着小曲离去。